土地革命时期,宜春、萍乡、万载、浏阳四县边界,没有哪一个不晓得“张通矮子”的。从1929年开春起,张通就担任宜春六大队队长。
这一年,他回家去看60岁的老母,六大队的第一支枪,就是他这次弄来的。张通的家在白区,他深更半夜溜了回去,老母一见,高兴得直抹眼泪,弄好饭菜,又烧洗脚水。两娘崽说话说到鸡叫三遍,这时,有人敲门,他娘向他使个眼色,大声问门外:“哪个呀?”只听得门外答了话:“嫂子,是我啰。”
原来是在靖卫团当团丁的叔叔,张通心想:他鼻子蛮尖,就晓得我回来了。他来了也好,劝劝他莫当白狗子。
门开了,果然是张通的叔叔。他见到张通,先是一怔,接着手一挥,哈哈大笑:“贤老侄,回来得好,浪子回头金不换,蛮好蛮好!”张通倒了一杯茶端给权叔,不冷不热地回了话:“叔叔,要回头的是你,不是我。”张通的娘接上说:“一个人要坐得正,行得稳,莫做伤天害理的事,莫帮财主做守门狗。”张通叔叔火来了,右手往桌上一拍:“什么样的娘,教出什么样的崽。我劝你们不醒,有一天剁了脑壳就莫怨我。”张通说:“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,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”
话不投机半句多,他叔叔怒气冲冲地走了。张通晓得他的为人,早年也作田种地,后来过继给一个有钱的叔公,嫖赌逍遥鸦片烟,一点并不厚实的家业不几年就败光了,成了一个穿半截鞋子的浪荡子弟。国民党要地方上办靖卫团对付红军,他叔叔就穿上狗皮子在乡里为非作歹。这次挨了张通娘崽几句重话,出门就往团部跑,要团总派人来抓张通这个送上门的共产党。
叔叔一出门,张通对老母说:“娘,我得马上走,带把柴刀防身。”他娘说:“是咯,怕你叔叔去通风报信,快走!”娘拿出一双新做的布鞋,两个煮熟的鸡蛋,塞到张通手上。张通在灶间找到柴刀,打开后门,迈开大步往山坡上的小路就走。
张通走到村口,就看见叔叔提一支步枪气喘吁吁地向村里赶来,后面两百步远的地方,有人打手电筒,隐隐约约有好几个人。张通躲在村口的大樟树背后,两眼盯住他叔叔,等他叔叔从樟树边进村,他溜到背后,手起刀落,剁了这只白狗子的脑壳,缴了一支汉阳造的步枪,还有20发子弹。张通猫着腰,不走大路转田塍,借着点点星光,避开后面一伙团丁,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白区。
第二天,六大队正开中饭,张通肩着步枪回来了,大家问长问短,看枪看子弹,那个高兴的劲儿,一直到吃晚饭,人们还在议论、还在笑呢!